
卷首之语的质与文-读高金光的《卷首集》
拿到高金光的一部书名为《卷首集》的皆为卷首语辑成的集子,首先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,“卷首语”可不可以成为一种独立的文体。读完这本集子中的文章,脑子里自然涌出的却是一句成语:“文质彬彬”。成语出自孔子《论语·雍也》:“子曰: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,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。”把这段话转换成今天的话语方式就是:孔子说,里胜过了表就显得粗野,表胜过了里就会浮华,表里协调如一,那就可称之为君子了。这些话在我读完金光的《卷首集》之后在我脑海浮出水面,那当然应该是我对这个集子中的文章,也是对这种“文体”的最直接的印象和最为认可的判断了。
《卷首集》,高金光著,大象出版社2020年11月出版
“文质彬彬”,是我对金光这些文章的最初印象,同时也是我的最终认知。如果大家认为“卷首语”可以作为一种独立文体存在的话,那么这也是我对“卷首语”这种“文体”“体性”的认知。也许,我们今天尚无法确认“卷首语”就是一种独立的文体,但是,这种不同于其他文体的“语体”存在且有它具体的历史时空实绩,应该是真实的。需要特别指出的一点是,金光的这本《卷首集》的出版发行,肯定会对“卷首语”这种“文体”或“语体”的认识和研究,起到积极有力的推动作用。如果一本书的出版能使一种文体得以确认,那么这本图书的价值与贡献肯定是不言而喻的了。我想,序、跋可成为一种文体,那么,“卷首语”或许也可以吧?
而金光自己又是怎么认识这一类特殊文章的呢?在这个集子的自序中,金光为此类文章的写作总结了四点经验。其一,是思想性,也就是卷首语要有灵魂;其二是艺术性,卷首语要有风骨;其三是情感性,卷首语要有温度;其四是精粹性,就是卷首语要有神态。对于上述四点,我是高度认同的。因为这是他的经验之谈,是他在写作实践中产生的理性认识。用一个老生常谈的说法就是实践出真知。对于自己的这些卷首语文章是不是达到了上述“四性”,金光说“写卷首语不易,写出能叫好的卷首语更难。我只是实践过,在卷首语这片园地里耕种过、收获过,仅此而已”。这话的意思大体应该是甘苦寸心知吧。
其二,在卷首语中既要见证历史,同时又要见识心灵,这实属不易。而更为不易的是,在卷首语短短的千把字中,既要有理性的认知,又要有诗性的表现,换句话说,卷首语的作者既要有思想家的思辨能力,又要有诗人的艺术表现才情,这难度可能就稍大了一些。但这对金光来说,其难度也许并不为大,因为金光既是站在思想前沿的编辑,又是一位很有才华成就斐然的诗人,因此,他的卷首语才写得既有理性又有诗性。比如他写于2009年3月的一篇《对牛当歌》,是上个牛年的一篇卷首语。牛,在此篇中当然是核心意象。在金光笔下,这年的牛一时是说理的老黄牛先生,一时又成了抒情的水牛大哥,转而又成为治病救命的牛郎中。说牛的品德、牛的性格时,文笔冷静平实,说牛的作为时,文笔中的诗情就随着文字的流动风生水起,与牛相关的诗篇名作在行文中信手拈来,无不自然成趣。什么是见识,什么是才情,这就是!《对牛当歌》很似一篇散文诗,因为这年正值共和国六十华诞,当然要以诗来歌咏之。今年的牛应该比十二年前的那头牛更为激越雄实。但牛的“吃苦、耐劳”,牛的“和美”与“温善”,牛的“执着”与“踏实”,恰如金光文中所说的那样,定当“成为一种仪式和符号,沉淀在我们的记忆中,永远值得讴歌与称颂”。而作为卷首语的为文,能使理性思辨与诗性表现达成一种文质彬彬的状态,那定然是大好的一派文字,金光做到了。
从《卷首集》的几辑文章中,我读到的当然不止以上几点。比如他对卷首语文章形式的探索,这其中也包括他对点评式卷首语僵化模式的尽量回避,还有他在卷首语写作中展现的俯视眼光与平视态度等等,都给他的卷首语写作在语言的审美上平添了几许温润的色彩,使他文中的哲思与诗意流溢于文章的字里行间,不显山、不露水地完成了他的文质彬彬的卷首语写作。也许,这也还是我读过这本《卷首集》之后,匆匆写出这篇读后感的原因吧。
2021年1月29日《》第15版